绿洲与黎明

那是一阵极为绵长柔软的长啸,在绝大多数人无法触及的水泥墙的深处,巨大的汽轮被严密包裹着的蒸汽推动——站在它近旁的工程师们看着半空中那根直径三米的实心金属柱开始缓慢的转动。

在他们也无法看到的地方,动叶栅开始切割肉眼无法看见的密线,承载着文明与科技的能量就从这口金属的泉中缓缓涌了出来。这种非人的规律悠长啼鸣在总是能够轻易的引起初次聆听者汗毛直立的体验,在绿洲中不存在黎明,但人们依旧将时间划为圆盘上的十二个刻度,按照这样的循环生活。生命与一天的起始跟那颗仅存在于教科书中的恒星不再相关,而跟随这名为泉的核能发电设施的运作一同转动消亡。

在这声悠长的午夜鸣响回荡在自己四角的单间时,春正坐在马桶上不断滑动着膝头的平板设备,折叠设备在数次的跌落过程中早已失去了产品宣传语中那引以为傲的敏感接触体验和精细度,细小的偏差最终成为了促成败局的最后一根稻草,女主人看着屏幕上鲜红的作战失败只觉得自己的理智和血压都已经接近了人类的极限。她徒劳的对折叠平板怒目而视半响,才后知后觉的响起自己本来的目的。

过辣的午餐和晚餐和陡然回笼的注意力使得临近尾椎的某个排泄口上灼烧的痛感变的愈发强烈,下次还敢,她这么想着向着固定在房间一角的单人床走去。随着老旧真空泵定归位的咔踏声,早已瘫倒在床上的春抽走被自己压在脑袋下的两个枕头,将他们稳妥的放在身后,她在一片黑暗中摸索了片刻,然后果断的用薄被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茧。

她闭上眼睛,任由脑海中的琐事向自己播放,电费该付了,那家真空洗衣店清洁效果不错,不知道还能不能办储值卡,实践考试还有四周,姜老师还是在向自己推荐医学类的实践职务:

“重在稳定,休息的时间也不少,将来照顾孩子也方便。”

春翻了个身,重新控制住了自己的大脑,迫使它继续下一个话题。于是幼年时想要成为科学家的豪言壮语出现在了播放列表的首位。她在尴尬的头皮发麻的同时也不自禁的浮现出一个笑容,紧接着甜蜜的象征着睡眠的迷蒙感受也靠近了,这时,脑袋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忘记定闹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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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选择成为攀登者?”

风终于停歇了一会,记者的发问能够被春听到,镜头拉近,她面庞上的细密伤口不容忽视,这个征服了水泥丛林的勇士似乎被这个问题难倒了,她踌躇了一会,视线也在迅速的思考过程中变的有些飘忽。记者也没有想到第一个这样常规的问题竟然能够难住她,但风暴停歇的空余十分难得,他担不起这样的浪费,就在他将要切换问题时,勇士终于给出了回答:

“因为我很好奇日出是什么样子。”

这是个看起来纯然,几乎能够称的上浪漫的回答。直播间的弹幕骤然的密集起来,数层白色的字体同时涌出,使得画面和它们本身都变的难以辨认。

这一幕被人们迅速截图,保存,附带上自己的想法和观点被重新发表,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人们引发的千奇百怪的tag迅速攻陷各大门户网站热搜榜首。

直播采访结束后两个小时,#日出式梦想被官方媒体认证。

在同年的网络热词评选中,#日出式梦想家成为了这个时代坚持追梦并且成功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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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代表着人健康状态的数值从血液和其他样本中提取出来,再将它送出,这就是春的工作。她静悄悄的站在一片整齐的咔嚓声里,雪白的防护服与巨大的雪白四角间里一样的雪白的仪器几乎使她变成了机械的一部分。“

那个那个,那个男主角叫什么名字来着?”

纵使穿着者严密的防护服,女性声音中的欣悦与活力仍毫不费力的从她娇小的身体里迸发出来,春下意识的回头看向这阵唤醒自己的喧闹的源头,笑容隔着面罩传到了她的脸上,她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在对方描述男主角从天而降拯救女主时,步伐轻快的走开了。

春并不认为自己的工作是艰辛的,但却从短短的几个月实习中充分领教了这样日常的惯性:在你意识到之前,热情和专注就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责任感和漫长的生命与它死磕。在每个等待着机械完成工作的散碎时间中,春环顾四周,总觉得自己在这个稍大的四角房间里望得见自己余下的六十年:三十岁开头的前辈正在跟男友商议结婚,两人都在为不能拥有自己的小家发愁,四十岁出头的前辈刚刚生了孩子,开始为新生命的教育忧心,五十岁的前辈快要退休,她一面期待一面怅然,春常常听到许多来自于她的无意义喟叹。

出生、接受教育、接受工作、结婚生子、分配住房、退休、养老、死亡。

也许是因为读了点书,也许是因为没有读足够的书。在同事和前辈们热闹的围坐在机械的中间,计算着使打折节的优惠卷升值和昨晚新电视剧里被推上前台的男明星究竟有多英俊,那个播放量破亿的综艺又创造了什么新词时,春总会坐在离他们不远的机械旁。她在生活的喧闹与生命的嘈杂中间,掏出自己的折叠终端,一遍又一遍的刷新那被人类遗弃的水泥丛林与日出的照片:向风处的玻璃早已碎裂,水泥的支柱也被风沙蛀蚀出密密麻麻的空洞,而在背风处,一条窗格依旧整齐的排列在大厦的腹侧,恒星的光辉与它创造的阴影严谨的涂布在这一方小小的奇迹上。春轻轻的触碰画面中那些不规则的空洞:

“噫,水泥都能被吹成这样,人出去可还了得?怪不得人家攀登者出工一次就有房。”

路过她身边的同事这样随口评价,春下意识的笑笑作为回答,看着愈发临近的下班时间无声的叹出一口气,当热气反扑会脸上时才意识到面罩阻挡了一切面部表情的表达,而刚刚那位同事早已经重新开始工作,被面罩阻挡的笑意与叹息一道落回了她的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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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刚刚来了。”

春慢吞吞的从蒸汽氤氲的公碗里夹起一根宽面放进自己的小碗里,同时紧盯着它,试图决定咬下多少才不会烫嘴:

“他来干什么?”

她成功咬下了第一段,小麦令人安心的味道和弹爽的口感使她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头,一阵松快的酸涩感在前额上蔓延开来,她终于认真能够认真端详母亲的面容:

“他就是来道歉的。”

春叹出一口气,小桌对面的中年女人急忙补充:

“我都没让他进门。”

春猛地重新皱起眉头,一阵愤怒的咆哮正在咽喉中酝酿成形,然而某种远超疲惫、愤怒或是无力的巨大恐惧突然出现在她脑海的底层,咽喉中的咆哮骤然冷却了下来,她咽了一下口水,干巴巴的将卡在喉咙里那些失去了情绪润滑的道理:

“他什么德行我们都知道,到时候倒变成我们家拖累他结婚了。”

“就是,下次不理他了”

尽管母亲这样说着,春还是从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上看出了些畏缩的担忧。这个发现使她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剧烈的皱缩了起来,困惑,委屈,歉意和不知所措最终混合为鼻头的一阵酸楚,她奋力咽下梗在咽喉的情绪,试图谨慎而又克制的表达前男友已成为过去,然而就在她能够将话说出口之前,母亲先一步抢过了话头:

“再往后要孩子就会危险很多,难道你不打算要孩子了吗?”

春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回答是我不知道,然而她很快的意识到在无法阻挡的时间和规则面前,她可以生活,可以将自己的喜乐沉浸在娱乐和消费里,可以假装自己有所选择。但事实上,她成为了泉的一部分,某种非机械的,拥有更多人权的部件,日复一日的运转。而她的孩子,也会重复她的道路,这样的设想使她轻轻的打了一个冷颤,在看到母亲眼中纯粹的忧虑时,也会无法抑制的感到困惑和费解。

被放置在一旁的移动终端忽然不甘寂寞的亮了起来,春终于在恒星的光辉中找到了延长思考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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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花白的重要领导站在食堂的小台上发表讲话的影像标注着“本年度第四次攀登启程仪式正式于西咸W4号绿洲开幕”在食堂的屏幕上循环播放,阿奇抓住了这个机会向母亲发问:

“什么是攀登啊妈?春姐姐也在那里面呢?”

坐在他旁边的中年女性下意识扫过正在播放的影像,正巧撞上角落里那张熟悉的脸——那个原本在卫生所干的好好的,却不声不响就跑去送死的女孩的脸。但即使这样她所受到的政治教育还是促使她勉强的回忆了一下,当她把那通官话换成儿子也能听懂的白话时,臭小子已经把盘子里的胡萝卜戳了个稀烂:

“赵奇,你再挑食小心夜里变成瞎子。”

他们的声音淹没在下班后联谊的姑娘小伙的嬉闹声里,不一会,就连重要领导的影像也被人换掉了,设备组正在为晚上的联谊会调试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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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呼啸着掠过平原,春的耳蜗被它和它夹带的石块敲击在庇护所外墙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压满,她无意识的颤抖起来,在这样诡异的共振中,她感到体内那个能够被称为自我的魂块几乎要被挤脱出去。

她强迫自己仰面平躺在睡袋里,在无法克制的剧烈颤抖下将所有的注意力投注到胸腹肌肉的舒张和收缩中去,一次缓和的呼吸包括三秒的吸气,三秒的停顿和三秒的呼气。它防止人体在气压不稳定的情况下无法获得足够的氧气。

 但即使是最细微的动作,都会引起某种程度上的疼痛,进而妨碍这个保卫着她生命安全的脆弱循环完成。 春攥紧了手掌,试图通过疼痛来集中注意力。由于缺乏系统的培养,几乎所有训练项目都在挑战她的极限,她已经对每天睡前长达四十分钟的拉伸和剧烈运动末尾灼热又冰冷的皮肤习以为常。而掌心和指尖上的薄茧在几乎一天不懈的器械训练洗礼下已经初具规模,水泡一次次的出现又一次次的被挑破,肌纤维也经历了同样猛烈的摧残,类似的‘剧烈’动作往往能够引起长久的疼痛。

 在薄薄的六十厘米水泥墙外就是裹挟着砂砾的十二级狂风。而进入人类根本无法生存的极恶环境并且登上一座又一座数百米高的摩天大楼就是她选择的职业与未来,这些的想法与酸痛颤抖的肌肉在一次又一次挑战着保卫她生命安全的脆弱九秒循环。

 当她想要叹气,才惊觉自己连叹气的权利都已经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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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期攀登要开始了,队报做的喜庆一点,张鹤的那个小说先停了,写的是不错,主角身份不合适。喝血评比栏也去了,上级来检查,什么喝血不喝血,难听不难听!”

在对方布满了老茧的指下,印刷出的狂草字迹依旧力透纸背,书写的内容则是反攀登者批判任务不人道的中心论点——气压适应性训练。这种必要且特殊训练的成果检查方式也别具一格:每天清晨的血迹检查,当受检者的牙龈和鼓膜都不再出血,就说明新人的身体基本已经做好了执行任务的准备。这个评比只评后进不评先进。

“哟,小医生终于下榜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我带她学堪图呗。”

“一天瞎贫,到处得罪人,任谁看都知道都轮不到你。”

“就她第一天来那个小腿还没我大臂粗的弱鸡样子,谁知道她能熬这么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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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次攀登,第四十五次行动记录:距西咸W4号绿洲15.6km,预设休憩点一号已报废,临近绿洲未观测到巨型风暴成形,提早开始攀登预定大厦,预计于六小时后抵达休憩点二号,距离下次风暴抵达剩余时间:7:35:48,队员人数:55。

 “好了好了啊,都露个笑脸,今天天气不错,搞不好能提早登点,现在开始征集各位的晚餐意见,从......小队长女士开始。”

正在埋头挨个扯动各位队员身上固定装置的女性在被点名的瞬间猛地抬起头来,她的双唇微微张开又重新闭合,唇舌在这短短的数十秒内找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她拍拍面前半出镜新人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肩膀,大步靠近了摄像人员,在出镜的同时一把揽住对方,声音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欢欣鼓舞:

“水煮压缩饼干怎么样?你想吃什么?”

在摄影机无法拍摄到的地方,她的表情却变的严肃起来,手上比了个简单的动作暂停拍摄:

“有一个预置的传送装置没抗过前两天那场风暴,这次的人手需要精简,我们决定的是新人留下,各位可以先结束任务了,我们之前也学习过怎么使用摄影设备,这次的摄影任务就交给我们。”

“攀登计划能进行到现在,我们宣传起了大作用,大众已经看够了平地上的风景,我们需要新的素材才能开展下一步工作,而且我们也经过训练。春,你不要看不起我们啊。”

“最初攀登者死亡率高达79%就是因为气压时应性训练未得到应有的重视,诸位中有几个通过了的?如果发生风暴,哪怕是在休憩点二号,诸位也有极大的可能性熬不过第一个晚上,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 ”

小小的人群发生了一阵骚动,号称‘需要无尘环境’的摄影机暂时被放在了尘土遍布的断壁残垣之上,它的主人压抑着声音陷入激烈的辩驳。这样的争论往往用不了多久,观光的人们总会选择退走,景致变化万千,可生命只有一次。春并不觉得他们有任何错误,只觉得在这副越发合适绿洲之外生活的皮囊之中,某个曾经剧烈感觉到疲劳的部分已经麻木,即将迎来死亡。她下意识的抗拒着它的死亡,固执的保留它的存在,但这么做的原因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疲惫与亢奋中淡忘了。

“我们决定都要回去了,领队你看那些仪器你们好带上就都带上吧......”

宣传团队领队的声音不再如最初那么中气十足了,甚至整个人也带着点难以言表的畏缩,春不着痕迹的将现实重新压回放空的脑海,机械性的想要吐出点公式化的语句叫他宽心,可在她能够说出任何安抚对方愧疚的话语前,一个更为年轻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不回去,要回去你们回去,我要拍到日出!”

“你不要意气用事,以后又不是拍不到了。”

“这次的疏风季用了六十五年才完全形成,我不知道还有多少高楼地下埋着泉的零件,但就连这次攀登都得宣传了一次又一次才勉强招到足够的新人,我就算还能活着等到下一个疏风季,也不一定再会有高楼和攀登了。我通过了气压适应性训练,不需要缓压仓,我要跟你们一起上去,我要拍到日出。”

春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风轻柔的吹动着他们的碎发,时间已经不多了,但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开口:

“这样的攀登一定会有的,下一次就在十个月后,你可以那个时候再报名,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确保你一定能参与。这点事情,我还是能说了算的。”

年轻人再没有说话,但春能够从他的眼睛里轻易的看出他未屈服的意志,也能从自己的心里听到无数恶毒的声音:谁知道这次拿到了零件还会不会有下一次,谁知道你能不能活到下一次。春看着年轻人的面庞,终于叹出了心底的那口气,然后她说:

“那你来吧,我带着你。”

 第四十六次行动记录:抵达休憩点二号,由于预设传送装置部分损坏,缓压仓无法及时送递休憩点二号,摄影队伍及其携带的绝大部分大部分摄影装置均已返回西咸W4号绿洲,剩余一名摄影人员:钟梓玥及三台便携式摄影器械及若干辅助设备随队攀登至休憩点二号,C级拆除装置安装进度:5%,剩余三级未开始安装,距离下次风暴抵达剩余时间:3:42:37,队员人数:21。

“不要照到那面墙剩下的都可以拍。”

依靠着倔强支撑到十一层的青年没有提出任何多余的问题,只是沉默着更换了拍照的方向。剧烈的体力消耗是一切坏脾气的克星,春沉默的等待B级拆除装置安装完成,并适时的按住因被抢夺了相机而张牙舞爪的年轻人:

“为什么不让拍这面墙?!”

“为什么泉零件最开始会在地下?为什么我们攀登的这些大楼都没有楼梯和电梯井?”

回答她提问的是漫长的沉默,春保持着标准的擒拿姿势眺望着远处在微弱日光下闪闪发亮的沙丘,知道他开始叫喊手臂的疼痛,才放开手中的年轻人:

“B级拆除装置已经开始安装,从两个小时前开始,这次攀登行动就已经成为了军事行动,你因为违纪被遣返了。”

春无从得知自己现在的样子,可仅靠猜测也知道看起来神情可憎。回头看去,她似乎从未是这个坚定的,执着的,生机勃勃的样子,只是一味地在逃避。最开始是从他人的期待里,后来是从失败的恐惧里,再后来是从一次又一次迫近的死亡手中。在逃亡的路上,生存的疲惫如影随形,酸甜苦辣的生活琐事也总能轻易遮蔽那些虚无缥缈的梦境。

“回去呆着吧,年轻人,我来替你拍日出。”

钟梓玥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眼前的女性看起来明明不到三十,攀登的动作干净利落,却这么喜欢将自己称呼为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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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广播找人,王倩倩小朋友的家长,你的孩子正在六号站台等你。”

在这样的背景声里,春蹲在站台上跟穿着红色外套的小姑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姐姐你要去哪里呀?”

“应该是要回家的,但是错过了车。”

“姐姐为什么离开家了呀?”

“你为什么要松开你妈妈的手自己跑掉呀?”

“我的娃娃丢了,刚刚捡回来。”

“就算娃娃丢了,下次也绝对不可以松开妈妈的手了,知道了吗?”

小姑娘在能够做出回答之前,就被飞奔而来的中年女性揽进了怀里,而在她想起感谢那个找到孩子的姑娘的时候,她早已不知所踪。于是在中枢站的感谢栏上,多出了这样一封字迹稚嫩的感谢信:‘

谢谢姐姐帮我找到了妈妈,姐姐也要快点找到自己的娃娃回家。王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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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最终攀上了尖顶,这个在一个世纪前能够勉强被称为空中花园的屋顶,已被数十年前的争斗与此间的风沙改造成了另一幅样子,她脚下不足一平方米的三角形水泥是这个屋顶上唯一能够承受得住她体重的地方。

她在一片黑暗中等待着,肆虐的狂风将她与时间一同淹没了,她只能奋力的睁着眼睛,在心里大声的计数,当她数到第两千个数字,朦胧的光终于出现,风也逐渐停歇,她将最重要的道具紧紧捆在墙上,然后瘫坐在地,尽可能的将自己沉浸在与人类阔别了一个世纪之久的黎明中。

“这是你想要的吗?”

在一片寂静的晨光中,她这样询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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