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与红莲

血统不稳定的混血种被蛇歧八家称为鬼,鬼的宿命就是在追寻着永远也碰触不到的温暖的路上将自己燃尽。

一条由灯火汇成的河在山涧中喧闹的流淌,在它的源头,是灯火通明的极乐馆。鼻翼端萦绕着的刺鼻燃油气味昭示着极乐馆的末日,从三楼俯瞰下去,尽是一片仓惶的图景,樱井小暮跪坐在栏旁小桌前,面对着那件赤红的和服,她垂眸看着木盒中色彩斑斓的酒液,微微出神。

山坡上的男人沉默着,他指间的香烟在晚风中如萤火般明灭不定,风撩起他的风衣,烟头暗红的色彩与他黑色风衣内色彩斑斓的衬衣相呼应。

火烧了起来,那件飘扬在风中的赤红和服也终于被引燃,樱井小暮坐在原地,等待那妖娆的火舌缠绕上朱楼的梁柱,在那个盛装着致命力量的小木盒旁,静静的躺着一部黑色的老式翻盖手机。如花般灿烂又如玉般优雅的龙马在它的面前罕见的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十六岁的樱井小暮只是个刚刚加入猛鬼众的小姑娘,晋升的依凭不过是逃离出家族的一腔孤勇,她想要活下去,她得要活下去。

她困惑过,愤怒过,本家的规则造就的现实将她胸中的爱恨拧成一团,又变成梗在喉中无法咽下的酸楚。樱井小暮最终以恨铭记了命运与她开的玩笑,她不想要被困在深山的疗养院中了却残生,她的一生的序幕才刚刚开始。最初的几年似乎都被恐惧和焦虑填满,只有那个傍晚微暖的晚风是一缕慰藉:

血腥的搏斗训练对于被猛鬼众选中的漂亮女孩子来说,早已成为了如同语文数学一样的日常课程,课后的梳洗时间是难得的放松时刻,即使冲刷肌肤的是略显冰冷的凉水。面容姣好的少女们在盥洗室中聚集着,银铃般的笑声此起彼伏。十六岁的樱井小暮吹干了头发,深蓝色的制服短裙在她的膝上跳动,她快走两步,走向早已在门口等待的友人——即使是在被家族视为穷凶极恶的叛徒的猛鬼众中,三三两两的女孩子依旧会在当日的培训课程结束后相约晚餐,有了朋友的陪伴,即使是便利店中售卖的饭团也会变得可口起来,被尊称为龙王的那位大人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下午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穿过人群拉起樱井小暮的手,就像是母亲曾经为她诵读的童话书中,邀请灰姑娘共舞的王子。于是她轻轻屈膝,双手拉起裙摆:

“我是......”樱井家的女儿。

虽然已经离开家两年,在做自我介绍时还是时不时会下意识说出这样的话语,樱井小暮记得自己偷偷抬头看他,试图在他脸上找到因为自己笨拙而引发的不喜,却正好捕捉到对方笑颜展开的瞬间:

“我叫樱井小慕。”

“我是源家次子,是个喜欢唱戏的人。”

丝绸的赤红和服已被火苗烧尽了,檀木的衣架却才刚刚开始燃烧,樱井小暮抬手取过小桌上的黑色手机,冰冷又重复的嘟声如雷一般敲击在她的心上:

“王将,我是小暮。”

自己又说了没用的废话。

“极乐馆即将被蛇歧八家攻陷.....”

“知道了,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来东京找我。”

......

“王将,小暮就此向您拜别。”

说完这句话,樱井小暮迅速的挂断了电话。从她为蛇歧八家所知的那一天起,这一天就已经在地平线上等待着她了,她将翻盖手机折成两段丢进熊熊燃烧的火焰中,然后起身穿上那双如婚鞋一样的白色高跟鞋,从一旁的刀架上取下那柄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刀:

“花开呵,

   终将凋零,

   你看那凡间尘欢,

   总被无常弄,

   怎比我日月长久蓬莱宫。”

原本婉约凄凉的唱词,自那如燃烧红莲般的楼中传入源稚生的耳朵,蛇歧八家的少主沉默着将烟头掷在地上,无言的向着本家的车队走去。没有劝降的必要了,唱歌的人早已了却了心愿,心存死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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